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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个残疾人的婚礼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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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人和媒人不在客套,举杯领筷,又吃又喝。赶车人和媒人用毕,媒人向女主人麻脸女人要了100块钱保媒钱,然后搭上小毛驴车,和赶车人一走了之。这些且都不必细说。

小毛驴车重新回到大车道上。通过攀谈,赶车人知道快要到目的地——杨家寨了。他还知道了这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家伙叫唐玉海。

又走了一段时间后,大河滩逐渐变窄,像收拢起来的扫帚把,村子就在这扫帚把里。小毛驴车进了村。村街狭长。南北两面是山,上方掰成一个倒了个过的“八”字形,天阔地狭。北面,破旧的房屋像堆积木似的从山脚盖到半山腰上;南面,破旧的房屋顺着山坡根儿由东向西,一个小院挨一个小院的排过去。临街南北两边门口对着门口,中间空出的部分便是街,是道。赶车人说村里比大河滩上暖和。却不见有人回应,他回头一看,那一直跟在车后面的唐玉海忽然不见了。人那儿去了呢?不见唐玉海,他却也不在意。

赶车人拉着小毛驴车一直往前走,来到村中十字路口,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暮色朦朦看不清他的面目。赶车人便向那个男人打听,请问大哥,去杨结实家还有多远?那人一副公鸡嗓儿,说话打着官腔儿。告诉,没有多远,再过6个门口,第7个门口就是,是是!赶车人一边放慢脚步往前走,一边心里数着左手一侧的门口,欣喜而又有些疲惫的眼神在向一个又一个门口张望,找寻的目光里显现出几分急切。天阴了,天色有些灰暗,像是着了青灰。一时间,这门口也有些数不清楚。然而,他和小毛驴车总算在路南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大门口停下来了。这便是一家杨姓人家。

杨家的门口很宽大,石头亝成的墙朵子做大门口。用酸枣棍儿别成的梢门贴着墙,大门口敞开着。门口站着三四个中年女人,个个穿戴干净整齐,虽然都不是新装,人却也显得几分精神。女人们的脸上挂着喜色。一双双眼睛都在眼巴巴地朝街东面张望着,巧得很,正好和赶车人对上眼。双方不用招呼,不用对暗号,便心领神会。赶车人毅然停下车来。

有人传话到屋里。这时,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50多岁模样。他是这桩婚事的媒人。这个男人抢先和赶车人打招呼,兄弟,今日风大,路远,大河滩上又不好走,真难为你们兄妹。赶车人脑海里不由得重现着大河滩上那一幕惊险,不由得脸上露出苦笑。

2.这要是有个好歹,回家自己如何向父母做交待?赶车人心急如焚,边追边喊,妹—妹——,你坐住——,用手抠住车帮——!他隐隐约约也听到远处女子鬼哭狼嚎般的哀鸣。

在很远的地方,车上的女子在声嘶力竭地大叫,喊声裹在撕扯般的狂风里,哥—哥——,哥—哥——,她的本能的哀叫声随着小毛驴车在灰蒙蒙的尘霾里渐行渐远而渐渐变小,乃至消失;但是依然让人感受得到她的万分惊恐而又凄惨。冷峻的山野里余音长长地回荡着。那女子猜想,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会不会碰上狼或豹……?如果要是遇上,那可就惨了;她幻想着,自己年轻的生命在猛兽面前结束的那一瞬间,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车底把她颠上摔下,颠得她心痛肝痛。

小毛驴终因过度疲劳跑不动而停下了来,在一丛焦黄干枯的荆棘丛旁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两只无底洞似的黑鼻孔里喷出的气息,袅袅上升成一缕缕白烟,它像是经历一场大劫难后在苟延残喘。那女子还在车上,身上原本平整的衣服随着刚才的颠簸已经纵成一把一把的疙瘩。她照着哥哥的话去做了,双手死死地抠住毛驴车的跨厢,娇嫩的手指肚都抠出了鲜红鲜红的血滴,才得以安全。经受住了这样一场暴烈的虚惊。如果是换一头骡子或者是一匹马,受惊之后,其后果更将是不堪设想的,不将那女子摔死,也要摔残。小毛驴呼哧呼哧地在喘个不停。那女子的心脏像是跟驴子的心脏PK似的,也在扑通扑通地惊恐地蹿跳着,她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胸部,仿佛要竭力拦挡住从那个地方撞出一个什么东西来似的.她也喘着粗气,一时间还不能从惊恐中摆脱出来。

赶车人终于狼狈地追到小毛驴车跟前,战战惊惊地问车上的女子,妹—妹—,你没有事吧?他也和小毛驴一样也喘着粗气,紧张得要死。不论神情上,还是衣装上,他也是面目全非,一个落荒而逃的逃亡者。他的那双冰凉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把小毛驴的笼头死死地攥住,生怕小毛驴再一次撒欢儿。

说话间,那个黑呼呼的家伙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突然间也出现在赶车人和小毛驴车跟前。他身上裹着一件短身的吊了青布面的山羊皮袄,腰间刹了一根粗麻绳,背上背着一只荆条编的篓子。他也是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没容他喘口气,就靠近车厢对那女子说,小妹妹,你没事吧?一口重重的河南口音。这个家伙从头到脚一身黑。头戴黑色长毛狗皮帽子,上身穿着挂了青布面的黑山羊皮袄,下身是一条青布大甩裆棉裤。脚上穿一双旧军用大头靴。露着的脸长长的眉毛长长的络腮胡子。简直一个《巴黎圣母院》里的哥西摩多。

接着,一个个头不高、身板横宽的女人和一个个头稍高一点的麻脸女人也随后跟了出来。矮个女人满脸堆笑地上前和赶车人搭话,你就是亲家大兄弟吧?快上屋暖和去。今儿天儿忒冷,风跟那刀子似的。这个女人一边对赶车人说话,一边将两只手伸向车厢里的那个女子,攥起那女子的两只手,然后又说道,哎哟,我妹妹的两只手冰凉的。然后她吩咐身边的女人们,快着把妹妹从车上扶下来,上屋里去吧;这天气非把妹妹给冻坏了。随着吩咐,麻脸女人和其她几个女人急忙把那女子从车上搀扶下来,众星捧月似的几个女人拥着她进了院子,进了屋子。

屋里,有说有笑,喜气洋洋,气氛热烈。两间小房子,挤滿了人,炕上地下,摩肩接踵,站着的,坐着的,围着火炉蹲着的。地方本来就没有多大,一下子装进十几口子,真的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了。地方是小了些,但是事情还是要继续往下进行。

矮个头女人肩膀身子横宽,藏头去尾,犹如一块案板。人送外号:案板。案板今天是大了兼司仪,下面要进行的婚礼都要听她指挥。

案板吩咐人把那女子扶上炕,然后那女子在中间盘腿大坐;她面前给放了一张小方桌,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那女子一直眯着眼睛,连看也不看一眼。案板转身又来招呼赶车人,敬烟递茶,话语甜脆,亲亲热热,甚是热情。赶车人屁股还末坐热,便要走,说是赶路。

案板说路是要赶的,饭也是要用的。案板和麻脸女人耳语几句后,便吩咐人准备饭菜。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六个盘摆在了对着门口的八仙桌上。

赶车人仔细打量他一番后,心里说,小毛驴没法不受惊吓,瞧瞧他这副模样,真正一只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熊瞎子。

怎么搞的?让小毛驴撒了欢儿,要是把小妹妹摔坏了可怎么办。“熊瞎子”一面不错珠地盯着车上女子嫩嫩的红扑扑的脸,一面质问赶车人。他的口气里带着对赶车人几分责备。是个瞎子,八成是去谁家做新媳妇的。我也该有个媳妇。

这位大哥,赶车人委屈中带着几分无奈地说,听了我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小毛驴生是让你给吓得才撒了欢儿的呀。

听了赶车人的话,“熊瞎子”先是一愣,然后眯眯一笑,说道,兴许是,兴许是。小毛驴一定是把我当成一只大黑熊了。

赶车人忍不住笑了。车厢里的那个女子也忍不住笑了,笑出了甜脆的声音。刚才的惊恐已经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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